法家“世异则事异,事异则备变”(《韩非子·五蠹》)认为,世间的事物都是不断运动变化着的,因此,处事之法也应当随着不断运动变化的事物适时地做出相应的调整。法家这一灵活机动的处事原则在《黄帝内经》理论建构中体现得淋漓尽致,俯拾皆是。
在养生理论建构中的应用
《黄帝内经》认为,由于受肾气以及五脏气血盛衰变化的影响,人体在不同年龄阶段,表现为生(出生)、长(发育)、壮(壮盛)、老(衰老)、已(死亡)的不同阶段。男女两性虽然都遵循这一生命演化总规律,但又有差异,因此在各个时期存在着不同的生理特征,要根据不同特征采用不同的养生方法,达到“形与神俱,而尽终其天年”(《素问·上古天真论》)的养生效果。
在九针理论建构中的应用
针刺是《黄帝内经》最主要的治病方法,但是不同的病种,由于病位、病性的差异,不能应用同一种规格的针具予以治疗。在“事异而备变”的思想指导下,不同部位、不同性质的病变,必须选择不同规格的针具进行刺治,于是就有“九针之宜,各有所为,长短大小,各有所施也,不得其用,病弗能移”(《灵枢·官针》)的临证经验结论。
此节经文强调针具选择的重要性,认为“九针之宜,各有所为”。不同规格、形状的针具有镵针、员针、锋针、针、铍针、员利针、毫针、长针、大针九种,其大小、长短、粗细、形状各不相同,这是根据临床治疗不同病证的特点而精心设计的,规格型号有别的针具所治病证有所差异,临床针刺疾病时,务必要结合疾病病位的浅深、病情的轻重、病程的长短而选用不同的针具,即所谓“长短大小,各有所施”之义。这也强调了临床医生务必要根据不同性质、不同部位的临床病证,选择不同长短、不同粗细、不同形状规格的针具进行刺治,如“病在皮肤无常处者,取以镵针于病所,肤白勿取。病在分肉间,取以员针于病所。病在经络痼痹者,取以锋针。病在脉,气少当补之者,取以鍉针于井荥分输。病为大脓者,取以铍针。病痹气暴发者,取以员利针。病痹气痛而不去者,取以毫针。病在中者,取以长针,病水肿不能通关节者,取以大针”。否则,如果违背了“事异则备变”的施针原则,就会发生“疾浅针深,内伤良肉,皮肤为痈。病深针浅,病气不泻,反为大脓。病小针大,气泻太甚,疾必为害。病大针小,气不泄泻,亦复为败”(《灵枢·官针)的临床医疗事故。
在外感热病六经证治理论建构中的应用
病证也是不断演变的动态过程,就外感热病(伤寒病)而言,随着发病时日的延长,其病变部位、病理反应、临床表现必然是有区别的:“伤寒一日,巨阳受之,故头项痛,腰脊强……六日厥阴受之,厥阴脉循阴器而络于肝,故烦满而囊缩。”于是在“世变则事异”的思想影响下,就有了“治之各通其脏脉,病日衰已矣。其未满三日者,可汗而已;其满三日者,可泄而已”的治疗思路,自此就奠定了以六经理论为辨证体系建立的基础,初创外感热病六经辨证的思路(《素问·热论》)。
在脏腑病证传变中诊治理论建构中的应用
法家“事异则备变”理念在《黄帝内经》建构内脏病证的诊治理论中也是如此,认为随着时间的迁移,疾病在五脏之间传变的顺序、病变所在的内脏、病理反应、症状特征均有明显的差异,故而有“五脏受气于其所生,传之于其所胜,气舍于其所生,死于其所不胜。病之且死,必先传行,至其所不胜,病乃死。此言气之逆行也,故死……五脏相通,移皆有次,五脏有病,则各传其所胜……是顺传所胜之次”(《素问·玉机真脏论》)。此节经文以五行理论为据总结了五脏疾病的传变变规律:子病及母→传之所胜(相乘)→(再)子病及母→(再)传之于所不胜(相侮)。但是经文又说,“然其卒发者,不必治于传,或其传化有不以次,不以次入者,忧恐悲喜怒,令不得以其次,故令人有大病矣。因而喜大虚则肾气乘矣,怒则肝气乘矣,悲则肺气乘矣,恐则脾气乘矣,忧则心气乘矣,此其道也”。因七情所致病证,可以不按上述的病传规律进行传变。前面所述的是一般传变规律,此为特殊状态。《黄帝内经》对待五脏病传的思路,就是法家“事异则备变”处事原则的具体应用。
这一认识,既是《黄帝内经》同病异治、异病同治、因人制宜、因地制宜、因时制宜等治病理论发生的基础,也是法家“事异则备变”思想的体现,更是中医“辨证论治”理论发生的文化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