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发性口腔溃疡（recurrent oral ulcer,ROU）又称复发性阿弗他溃疡（recurrent aphthous ulcer,RAU），是临床最常见的口腔黏膜疾病，是发生在口腔黏膜上的米粒至黄豆大小的成圆形或卵圆形的浅表性溃疡。本病虽非重症，但会影响患者进食、说话，且本病易复发，影响患者的生活质量[1]。ROU属于中医“口疮”范畴，又有“口糜”“口疳”“口破”“口疡”“赤口疮”等称谓。调查发现，至少10%～25%的人群患有RAU，在特定人群中，RAU的患病率可高达50%，女性的患病率一般高于男性[2]。本病多为本虚标实，虚者或阴虚，或阳虚，扶阳法治疗阳气虚衰、虚阳上浮证之复发性口腔溃疡效果甚佳，现分享扶阳法治疗复发性口腔溃疡案例1则如下。
患者，女，63岁，2017年4月以“复发性口腔溃疡”就诊于天津市中医药研究院附属医院口腔科。自诉：口腔溃疡反复发作近10年，每次发作即自行以口腔溃疡散外敷，溃疡愈合后几日再发，反反复复，极其痛苦。既往急性肾小球肾炎病史，痊愈；糖尿病病史10余年，口服二甲双胍，血糖基本维持正常，病情稳定。刻诊：神疲气短，面白无华，口唇色淡，语音低微，乏力欲寐，纳呆，小便频数，夜寐不安，易醒，多梦，大便溏稀，腰膝软，足跟痛，舌淡胖，齿痕，苔白滑，脉沉滑。口腔中有数个溃疡面，直径约3mm，溃疡边缘整齐，有1 mm宽的红晕，基部不硬，中心凹陷，淡黄色，灼痛感明显。血压：90/60mm Hg(1mm Hg=0.133kPa）。西医诊断：复发性口腔溃疡；中医诊断：口疮，虚阳上浮证。治以温补肾阳，引火归元。中药处方：制黑顺片15g（先煎），干姜15g，炙甘草15g，党参片30g，生黄芪40g，肉桂15g，怀牛膝15g，山茱萸30g，淫羊藿10g,14剂，水煎服，每日两次。二诊患者来诉服药3d，溃疡即消失，但未敢擅自停药，尽剂后其余诸症亦大为好转，舌淡稍胖，苔白，脉弦滑。血压：100/70mm Hg。中药处方：干姜15g，炙甘草15g，党参片30g，生黄芪40g，怀牛膝15g，山茱萸30g，淫羊藿10g，桂枝10g，茯苓30g，麸炒白术15g,7剂，煎服法同前，再以此方配制成水丸，每次6g，每日3次。
按语：患者神疲气短，面白无华，口唇色淡，语音低微，乏力欲寐，纳呆，大便溏稀，为中焦脾胃阳气虚弱之症；小便频数，腰膝软，足跟痛，此为肾阳虚衰之症；夜寐不安，易醒，多梦，此为心气虚、心神浮越不宁之症；舌淡胖，齿痕，苔白滑，脉沉滑，为脾肾阳虚、内生水湿之象；口腔中有数个溃疡面，不大，直径约3mm，溃疡的边缘整齐，有1mm宽的红晕，基部不硬，中心凹陷，淡黄色，灼痛感明显，此为阳气虚衰、浊阴阻滞，导致当下行之阳气浮于上、郁于口腔所致虚阳上浮之征象。若为实热所致，患者当为一派热象，如面赤，口臭，口干，大便干燥，心烦，舌红，苔黄，脉数实有力，且口腔溃疡面当红肿热痛；若为阴虚火旺所致，患者当五心烦热，躁扰不宁，潮热盗汗，口渴，纳多，大便干燥，舌红，苔黄燥，脉细数，且口腔溃疡面亦当红肿热痛。此患者一派阳虚之象，其口腔溃疡面亦非红肿，故非热象，辨为阳虚上浮之证。
治疗时考虑患者年高体弱，既往有糖尿病病史10余年，急性肾小球肾炎病史，病程日久，溃疡每次发作以清热解毒消肿的口腔溃疡散外敷，克伐阳气，日久致脾肾阳虚，阳不制阴，虚火上浮，熏蒸于口舌，致使口腔黏膜溃疡反复发作，故当治以温补肾阳、引火归元。方中制黑顺片补火助阳，壮龙雷之火，以制阴水[3]；干姜温中散寒、回阳通脉，具有镇痛抗炎、抗肿瘤、抗病原体、保肝利胆、抗溃疡、改善心血管系统等作用[4,5]；炙甘草补脾益气，具有镇痛、镇咳平喘、抗心律失常、抗炎、调节免疫等作用[6,7]；党参补中、益气、生津，具有增强机体的免疫功能、调整胃肠运动、促进造血功能、调节血压等作用[8]；生黄芪补益肺、脾、肾上中下三焦之气，具有减轻糖尿病的微血管病变，促进和保护造血功能，抗溃疡等作用[9]；肉桂补元阳，暖脾胃，通血脉，引火归元，具有扩张血管、降血糖、抗氧化、镇静、解痉、解热、抗肿瘤等作用[10]；怀牛膝补肝肾、强筋骨、引血（火）下行[11]、引药下行，具有显著抗衰老作用和提高机体免疫功能作用，可扩张动物下肢血管、改善血液流变学指标，还具有降血压、降血糖、镇痛、抗炎、抗肿瘤等多种药理活性[12]；山茱萸补益肝肾，对免疫具有双向调节作用，还有抗炎镇痛作用[13]；淫羊藿补肾阳、强筋骨，具有增强机体免疫功能、性激素样作用，降低心肌耗氧，改善微循环，抗肿瘤，降血脂，降血糖等作用[14]。本方为四逆加人参汤合理中汤加减，附子、干姜、炙甘草温脾肾之阳，祛寒邪，三药合而为四逆汤方，郑钦安谓四逆汤乃扶阳之方[15]。其中附子为扶阳第一要药，干姜助附子以增其扶阳之力，故有“附子无姜不热”之说；炙甘草解附子毒，药性和缓，使姜、附之热力缓缓发之，以达“少火生气”之功，而防“壮火食气”之弊。党参合黄芪补益一身之气。淫羊藿温肾助阳，扶助肾中元阳。怀牛膝补肝肾，兼以引血下行，合肉桂引火归元。山茱萸涩肝肾之精气，兼以补益肝肾。诸药合用，共奏温补脾肾、引火归元之效。
两周后复诊，患者自述服药3d后溃疡消失，尽剂后余症皆减，舌淡稍胖，苔白，脉弦滑，此为痰饮内停之证。仲景有云“病痰饮者，当以温药和之”，痰饮为阴邪，故当以阳气化之。在治疗时应注意扶助阳气以温化痰饮，中药处方守前方继进，因阳虚上浮症状基本消失，且附子有毒，不宜久服，亦不宜入丸散等内服，故去黑附片、肉桂，加桂枝10g，茯苓30g，麸炒白术15g，制成水丸服用，取苓桂术甘汤之意，温化痰饮，以收全功。
来源：中国民间疗法 作者：张立娜 何璇
天津市中医药研究院附属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