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议《针灸治疗学》收录针灸歌赋之商榷
流传千年的针灸歌赋, 经历代医家的总结与传承, 囊括了针灸理论和临床的各个方面。其中, 与临床相关的20余篇针灸歌赋更是稀世珍品[1]。它是历代针灸临床大家宝贵经验的高度概括和总结, 凝聚着医家们的智慧与心血, 字字珠玑。在惜墨如金的古代, 《针灸聚英》《针灸大成》等针灸专著中均以较大篇幅收录了历代的歌赋, 唯恐遗失, 以期广为流传。近代, 数位老一辈的针灸医家对其进行了白话文的注释和校释, 以便后人学习和使用。如陈璧琉、郑卓人合著的《针灸歌赋选解》[2];国医大师贺普仁不仅注解针灸歌赋, 更总结了自己临床应用针灸歌赋的卓越疗效而成《针灸歌赋临床应用》[3]。照此说来, 我们应对这些歌赋高度重视才对, 但为什么在全国统编的针灸本科生的专业教材《针灸治疗学》中, 却难觅针灸歌赋的踪影[4,5]。仅在《经络腧穴学》和《针灸医籍选读》中收录了寥寥3篇。难道针灸歌赋在现今社会失去临床指导意义了吗?我们应该怎样看待与使用这宝贵的人类文化遗产呢?
1 如何看待针灸歌赋
针灸歌赋均以朗朗上口的歌赋形式记录各位医家的临证经验, 合辙压韵, 便于诵读。像唐诗宋词一般, 韵味十足, 乐于被人们接受。而且, 一经背记, 终身难忘。临证触景脱口而出, 运用自如, 不会因忙乱而无技可施, 贻误病机。古人一直将其作为学习针灸的“童子功”, 一入门便大量背记。近来亦有文献[6,7,8]显示, 掌握一定数量的针灸歌赋对学生学习、使用针灸, 提高针灸的临床水平, 可起到提纲挈领、执简驭繁、事半功倍的重要作用。
针灸歌赋秉承了古人惜言如金的惯有特色, 言简意赅, 信息高度浓缩。如最为大家熟悉的《四总穴歌》:“肚腹三里留, 腰背委中求, 头项寻列缺, 面口合谷收”。短短20个字, 高度概括了4个常用穴的主治范围, 对相应部位的病症, 无论虚、实、寒、热, 皆可选择使用。杨继洲将家传的针灸治疗经验以《胜玉歌》的形式总结成篇, 记录于《针灸大成》中。开头便语:“胜玉歌兮不虚言, 此是杨家真秘传。”书中共载有穴位66个, 涉及病种竟达54个之多[9], 用穴之精简, 令人叹为观止。最关键的是, 数量如此之少的腧穴, 却能发挥出效如桴鼓之用, 堪比中药治疗中的“经方”[10,11,12,13,14,15,16]。针灸歌赋的运用更有利于针灸医生临床经验的总结与技术的提高, 也更能显示针灸旺盛的生命力, 有利于针灸技术的继承与传播。
2 针灸歌赋遇冷的原因分析
作为一名针灸的专职教师, 数十年的临床实践使我愈加热爱针灸歌赋。经反复思考, 认为目前针灸歌赋被冷落的原因主要如下。
(1) 某些针灸歌赋的内容难以用所学的经络学说来解释。比如高武《肘后歌》中“腰背若患挛急风, 曲池一寸五分攻”, 腰背疼痛和手阳明大肠经的合穴——曲池有何相关呢?大肠经的经脉循行既不经过腰背部, 曲池特定穴的属性与腰背也毫无关系。其实, 这恰恰是容易被忽视的手阳明经筋的主治。又如《席弘赋》“气刺两乳求太渊, 未应之时泻列缺”“气滞腰痛不能立, 横骨大都宜救急”, 手太阴肺经和乳房疼痛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要取太渊和列缺呢?气滞腰痛取大都又如何理解?诸如此类的疑问, 不胜枚举。
(2) 实践之初, 将针灸歌赋的内容, 验之于临床, 却毫无寸效, 于是, 弃之不用。以“腰背若患挛急风, 曲池一寸五分攻”为例, 自从第一次取效后, 几乎所有的腰痛病人, 笔者都首取曲池远道刺。但结果却是:有的疼痛缓解, 有的却无寸效。笔者认为, 没能精确辨病, 不能充分理解“腰背挛急风”的确切意思是真正的症结所在。“挛急风”应该指腰背拘急、挛缩的感觉, 而不是腰背酸软、胀痛的感觉。另外, 具体是哪一部位的挛急, 上背部、下背部、还是腰骶部?这也会直接影响曲池针刺的疗效。笔者临床体会, 针刺曲池对脊椎旁T10~L1旁的疼痛有效。再如“气滞腰痛不能立, 横骨大都宜救急”, 首先, 何谓气滞腰痛?足少阴之脉, “贯脊属肾”, 故“足少阴令人腰痛, 痛引脊内廉, 刺少阴于内踝上两痏 (当为复溜穴) ” (《素问·刺腰痛论》) 。而《席弘赋》中有言:“髋骨腿疼三里泻, 复溜气滞便离腰”, 可见, 足少阴肾经的病变可以出现“气滞腰痛”, 可选用肾经的经穴复溜进行治疗。由此可以推断, 《席弘赋》中所指的“气滞”, 并非常言的肝郁气滞, 而是肾气亏虚所导致的足少阴肾经的经气瘀滞。而腰为肾之府, 肾主骨, 肾气亏虚则腰骨不坚, 出现“腰痛不能立”之象也就不难理解。横骨是足少阴肾经在下腹部的重要穴位, 位居脐下5寸、旁开0.5寸处, 为冲脉与足少阴肾经之会。因此, 肾经的腧穴复溜、横骨均可治疗。大都穴, 属于足太阴脾经的荥穴, 五行属火, 火为土之母, “木能令子实”, 补火可以生土。故大都穴有温补脾气、充养肌肉之用, 可用于虚证的腰痛。
以上是对针灸歌赋的一点浅显思考, 目的是想唤起大家对针灸歌赋的重视, 一起实践并总结其中的规律, 让这块璞玉免遭湮灭。
来源：中国针灸 作者：王荣 王海军 曹玉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