肺癌在我国的发病率及死亡率均居首位[1]。晚期肺癌患者临床上以咳嗽、咳痰、咯血、胸痛、胸闷等局部症状为主，全身症状以发热、消瘦、恶病质为主，其中咳嗽、气喘是较为常见的伴随症状，严重影响患者的日常生活及社交活动。现代医学针对早期肺癌引起的咳喘以治疗原发病为主，但晚期肺癌患者已失去手术指征，针对原发病治疗效果不佳[2]。西医治疗肺癌咳喘通常以镇咳平喘、化痰为主，但长期治疗易耐药，且不良反应较大[3]。相关研究表明，穴位贴敷通过刺激特定穴位，可以调节机体代谢平衡，减少炎性代谢产物的生成，提高机体免疫力，从而有效控制支气管哮喘的发作、降低感染后刺激性干咳的复发率[4,5]。肿瘤患者体质偏寒，针对肺癌咳喘患者，予以温药穴位贴敷在缓解中晚期肺癌咳嗽方面具有独特的临床疗效[6]。本研究主要观察自拟平肺方穴位贴敷治疗晚期肺癌咳喘的临床疗效，现报道如下。
1 临床资料
1.1 一般资料
选取2019年11月1日至2021年11月30日安徽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中西医结合肿瘤科收治的晚期非小细胞肺癌痰湿蕴肺证患者120例，其中腺癌患者68例，鳞癌患者49例，腺鳞癌患者3例，按随机数字表法分为对照组和观察组，每组60例。对照组男32例，女28例；平均年龄(60.33±10.81)岁；病程4～56个月，平均(19.65±11.92)个月；临床分期ⅢB期27例，ⅢC期13例，ⅣA期14例，ⅣB期6例。观察组男34例，女26例；平均年龄(60.80±12.24)岁；病程6～51个月，平均(20.35±11.42)个月；临床分期ⅢB期25例，ⅢC期18例，ⅣA期10例，ⅣB期7例。两组患者一般资料比较，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P>0.05),具有可比性。本研究符合《赫尔辛基宣言》相关伦理要求[7]。
1.2 诊断标准
①西医诊断标准。参照《原发性肺癌诊疗规范(2018年版)》中肺癌的诊断标准及国际肺癌研究学会第8版国际肺癌TNM分期标准制定[8,9]。病理或细胞学诊断为非小细胞肺癌，临床分期为ⅢB～Ⅳ期。②中医诊断标准。参照《中医病证诊断疗效及标准》中肺癌痰湿蕴肺证的诊断标准制定[10]。临床表现为胸闷，气喘，咳声重浊，咳白色黏痰，脘腹胀满，纳呆，舌滑，有齿痕，苔腻，脉濡或滑涩。
1.3 纳入标准
符合上述诊断标准；性别不限，年龄18～85岁；生活质量评分≥50分，预计生存期≥3个月；患者及其家属对研究内容知晓并签署知情同意书。
1.4 排除标准
非原发病所致的咳喘患者；对本研究所用药物存在禁忌证者；合并精神类疾病，药物控制不佳者；合并严重心、肝、肾等脏器功能损害者。
2 治疗方法
2.1 对照组
接受基础支持治疗。依据患者症状进行相应的对症治疗，伴有刺激性干咳者，接受磷酸可待因片(国药集团工业有限公司，国药准字H11020673,30 mg/片)口服治疗，每次1片，每日3次；咳嗽合并咳痰者，接受可待因桔梗片(青海制药厂有限公司，国药准字H10980104,桔梗流浸膏50 mg, 磷酸可待因12 mg)口服治疗，每次两片，每日3次；合并肺部感染者，按照药敏试验或经验加用抗生素；合并严重气喘、气急者，接受吸入用布地奈德混悬液(AstraZeneca Pty Ltd, 国药准字H20140474,2 mL∶0.5 mg)雾化吸入治疗，每次1 mg, 配0.9%氯化钠注射液2 mL,每日两次。连续治疗14 d。
2.2 观察组
在对照组基础上加用自拟平肺方穴位贴敷治疗。药物组成：芥子9 g, 莱菔子9 g, 紫苏子9 g, 蜜麻黄10 g, 苦杏仁10 g, 细辛3 g, 干姜6 g, 五味子9 g, 吴茱萸6 g。以上药物均为配方颗粒，将上述配方颗粒掺匀，加生姜汁调制成膏状，搓成直径约1 cm的药丸，放入穴位贴。选取肺俞、天突、定喘、膏肓行穴位贴敷，用拇指依次点按，至酸胀为度。每日1次，每次6 h, 连续治疗14 d。在使用穴位贴敷的过程中，依据患者症状的缓解程度，减少或停用上述西药。
3 疗效观察
3.1 观察指标
①咳喘缓解率。参照《中医病证诊断疗效标准》制定[10]。完全缓解：咳嗽、咳痰、气喘等症状基本消失。部分缓解：咳嗽、咳痰、咳喘的症状大部分消失。轻微缓解：咳嗽、咳痰、咳喘的症状有所缓解。无缓解：症状无好转甚至较前加重。咳喘缓解率=(完全缓解例数+部分缓解例数)/总例数×100%。②中医症状积分。参照《中医病证诊断疗效标准》制定[10]。依据患者咳嗽、咳痰、气喘的严重程度，分为无、轻、中、重度4个级别，分别计0、1、2、3分，分别于治疗前后对两组患者咳嗽、咳痰、气喘的症状进行积分。③安全性评估。评估观察组穴位贴敷后局部有无红肿热痛、皮肤瘙痒等不良反应，以及治疗后患者肝肾功能异常情况。
3.2 统计学方法
采用SPSS 26.0统计软件处理数据。计量资料符合正态分布时，以均数±标准差(x¯±s)表示，采用t检验；不符合正态分布时采用非参数检验。计数资料以百分率(%)表示，采用χ2检验。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3.3 结果
(1)咳喘缓解率比较
观察组咳喘缓解率为85.00%(51/60),高于对照组的65.00%(39/60),差异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1。
表1 两组晚期肺癌咳喘患者咳喘缓解率比较 导出到EXCEL
组别 例数 完全缓解
(例) 部分缓解
(例) 轻微缓解
(例) 无缓解
(例) 咳喘缓解率
(%)
观察组 60 34 17 6 3 85.00▲
对照组 60 23 16 12 9 65.00
注：与对照组比较，▲P<0.05。
(2)中医症状积分比较
治疗前，两组患者各项中医症状积分比较，差异均无统计学意义(P>0.05)。治疗后，两组患者咳嗽、咳痰、气喘症状积分均低于治疗前，且观察组均低于对照组，差异均有统计学意义(P<0.05)。见表2。
表2 两组晚期肺癌咳喘患者治疗前后中医症状积分比较(分,x¯¯±s) 导出到EXCEL
组别 例数 时间 咳嗽积分 咳痰积分 气喘积分
观察组 60 治疗前 2.63±0.49 2.63±0.58 2.55±0.53
治疗后 1.20±0.48△▲ 1.28±0.49△▲ 1.23±0.46△▲
对照组 60 治疗前 2.65±0.48 2.67±0.48 2.53±0.50
治疗后 1.60±0.72△ 1.85±0.58△ 1.67±0.57△
注：与本组治疗前比较，△P<0.05;与对照组治疗后比较，▲P<0.05。
(3)安全性评估
治疗过程中，观察组有两例患者穴位贴敷处皮肤出现潮红、瘙痒，均为轻度，予以丁酸氢化可的松局部外用治疗后缓解，未见因穴位贴敷出现肝肾功能受损的患者。
4 讨论
肺癌相关性咳嗽、咳痰、气喘是指由于肿瘤、肿瘤并发症及肿瘤治疗引起的一类呼吸道疾患[11]。西医治疗本病临床首选中枢性镇咳药，包括福尔可定、右美沙芬、可待因、吗啡等，此类药物作用靶点单一，长期、大量使用易耐药，可致心律失常、呼吸抑制、便秘等不良反应，当患者不宜耐受或耐药时可选择外周镇咳药物，或局部麻醉药联合中医辅助治疗[12]。
中医称肺癌为“肺积”“肺胀”,依据本病的临床表现，又可将其归为“咳嗽”“咯血”“喘息”等范畴。中医认为五脏六腑皆令人咳，关于咳喘的论述最早见于《黄帝内经》,《灵枢·经脉》言“是动则病，肺胀满，膨膨而喘咳”。本病可分虚实，实者包括风、寒、暑、湿、燥、火、痰、瘀；虚者见于气、血、津、液的亏损[13]。传统辨证论治容易掩盖不同疾病的差异性，对某一类疾病的特异性、针对性不强，不便于临床推广和实施。辨病论治是在辨证论治的基础上归纳总结一类疾病的共性，是从疾病发生发展的全过程去分析，不拘泥于疾病某一阶段的临床表现[14]。李平教授提出“瘤毒学说”,认为元气化生异常，内生瘤毒是肿瘤的病因，毒至正衰，易于传变，毒生病络是肿块增殖迁移的基础[15]。《金匮要略》认为痰饮为寒邪，故“病痰饮者，当以温药和之”,《黄帝内经》云“阳化气，阴成形”,癌症病灶多是由阳气不足，阴气化生所致。肺癌咳喘患者多为寒性体质，故治宜温药和之。
自拟平肺方由三子养亲汤合三拗汤加减而成。三子养亲汤首见于《韩氏医通》,由芥子、莱菔子和紫苏子组成，其中紫苏子、芥子均能降气化痰，莱菔子有理气化痰之效，三者均为植物种子，故均有润肠通便之效，三者合用具有温肺化痰、降气平喘的功效。《灵枢·本腧》云：“肺合大肠，大肠者，传道之腑。”腑气通畅，气机调顺，有助于肺气宣降。谢立芳等[16]研究表明，三子养亲汤加味具有良好的祛痰、平喘、镇咳作用，可以有效改善晚期肺癌患者咳嗽、咳痰、气喘症状，提高患者生活质量。三拗汤出自《太平惠民和剂局方》,原名“还魂汤”,是由《伤寒论》中的麻黄汤去桂枝而成，具有开宣肺气、平喘降逆之效。现代药理学研究表明，三拗汤中的活性成分如槲皮素、木犀草素、山柰酚等，通过靶向作用于关键蛋白和重要通路，从而抑制炎症介质表达及促炎介质过度释放，有效缓解气道高反应引起的刺激性呛咳，减轻患者咳嗽的程度和频率[17,18]。穴位贴敷属于中医外治法的一种，将中药直接作用于特定穴位，起到刺激穴位、疏通经络、直达病灶的目的。《素问·五脏生成篇》曰：“肺之合皮毛，其荣毛也。”肺主皮毛，穴位贴敷将中药有效成分直接作用于皮肤，通过皮肤毛细血管进入体循环而发挥疗效，更好地作用于肺系疾病[19],且疗效可靠，不良反应较小，更容易被患者接受。在选穴方面上，本研究依据清·吴师机《理瀹骈文》中“病在外者贴敷局部，病在内者贴敷要穴”的观点，将自拟方平肺方穴位贴敷于肺俞、天突、定喘、膏肓，发挥温肺散寒、止咳平喘之功。胡骏等[20]通过网络药理学及实验验证发现，穴位贴敷通过下调肺组织中的PI3K/ALK通路，增强PETN蛋白表达，抑制Ⅱ型固有免疫细胞的水平，从而减轻气道炎症，降低气道高反应，改善哮喘小鼠肺功能。陈姗等[21]等研究表明，穴位贴敷可能是通过下调血清免疫球蛋白E、生长因子-β1水平，减少嗜酸粒细胞对鼻黏膜的浸润，从而改善鼻黏膜局部炎性反应。张辉等[22]将80例晚期肺癌患者分为单纯西医治疗的对照组和在对照组基础上联合穴位贴敷的观察组，结果显示穴位贴敷可以有效改善晚期肺癌患者咳喘的证候积分，提高抗感染、止咳化痰、解痉平喘的功效。上述研究与本研究结果相似。
综上所述，自拟平肺方穴位贴敷治疗晚期肺癌咳喘疗效确切，可以有效缓解晚期肺癌咳喘患者的呼吸道症状，且无明显不良反应，值得临床进一步推广。本研究具有一定的不足，如临床随访及研究周期较短、不易动态监测患者病情变化、观察指标受患者主观因素影响大等，使研究结果存在偏倚可能。今后应增加随访周期，监测相关炎症指标，并进行影像学评估，从而进一步验证平肺方穴位贴敷治疗晚期肺癌咳喘的临床疗效。
来源：中国民间疗法 作者：卢鑫源 孙鑫 郑磊 苏丽 李平
安徽中医药大学 安徽医科大学第一附属医院